赵一帆永远记得父亲的背影。
那是一个弯着的背影,像是被岁月压弯了脊梁,也像是在生活的泥泞中跋涉太久,无力再直起身来。
每天清晨五点半,天还没亮透,赵长河已经摸黑起床。
他习惯性地在灶台边烧壶水,噼里啪啦的灶火声夹杂着咳嗽的回音在狭窄的厨房里回荡。
赵一帆躺在床上,透过木板墙的缝隙,能隐约看见父亲蹲在灶边,一手拿着烧水壶,一手掏出皱巴巴的烟盒,熟练地点燃一支烟。
烟雾弥漫,几乎要遮住父亲的脸。但他的动作还是那样麻利——把水倒进保温瓶,把工具箱里的钳子、扳手检查一遍,再背上他的旧帆布包,推开家门出门去工厂。
每一天,赵一帆都能听到那辆二手自行车发出的吱吱呀呀声,从家门口渐渐远去。
骑车时,父亲的背影总是弯得像个问号,和车轮的节奏一起起伏。
赵一帆常常想:为什么父亲总是这样?
为什么他不能挺直腰板,像个体面的人一样生活?
赵一帆从小就知道,父亲赵长河是个工人。
不是那种受人尊敬的“技术工人”,而是“谁都能干”的普通工人——机械厂的工具修理工,负责修修补补厂里那些老旧的机床零件。
“你爸这人啊,实诚、能干,就是脾气倔。”邻居张婶有一次在赵一帆面前提起父亲,“大伙儿让他去当班组长,他死活不肯。你说他多轴啊?真不知道是图个啥。”
赵一帆当时没说话,只是在心里悄悄冷笑了一下:图啥?当然是图窝囊地过一辈子。
父亲总是那样沉默。即使回到家,他也很少开口,只是在餐桌边埋头吃饭,喝酒时的低声叹气像是唯一能听到的“声音”。
“爸,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?”赵一帆有一次忍不住问,“换份工作,或者……别这么拼命?”
那天,父亲刚从工厂回家,身上的蓝色工作服满是油污。他正在桌边喝水,听到儿子的这句话,缓缓抬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