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无声的相册图书馆顶楼的西窗正对着落日方向，每天下午西点十五分，阳光会准时穿过玻璃，照亮第三张长桌。
林晚翻开《世界地理图册》，眼睛盯着书页，余光却总往对面瞟。
陆沉舟坐在对面做题，眉头习惯性地微蹙。
阳光照在他握着钢笔的手上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。
林晚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墨水，深蓝色的字迹在白纸上格外清晰——和上周她不小心洒在他笔记本上的那瓶墨水颜色一模一样。
"反了。
"冷不丁的声音让林晚手一抖，书页"哗啦"一声合拢。
她感觉耳根发烫："什么反了？
"陆沉舟抬起头，目光透过眼镜落在她脸上。
他伸手将摊在桌上的《地理图册》转了180度："澳大利亚在南半球。
"林晚这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倒了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右手小指外侧的墨迹上——那是昨天帮她修改作文时沾上的。
"第37页。
"陆沉舟推过来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，正是她卡在地转偏向力的那道题。
他的字迹比平时工整许多，每个数字都写得规规矩矩。
林晚轻声道谢，他起身拿书时，袖口不经意擦过她手背。
两人同时缩回手，草稿纸飘落在地。
林晚弯腰去捡，发梢扫过陆沉舟的膝盖，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松木香。
起身时，她瞥见他书包侧袋露出深蓝色相册一角，封面上烫着金色的"2013"——正是她转学来的那年。
"那是......"林晚伸手想去触碰。
陆沉舟动作迅速地拽过书包，连带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。
深蓝色墨水在桌面上蔓延开来，他慌忙抽出纸巾按压，指尖微微发颤："社团活动记录。
"但林晚己经看清了。
照片边缘露出的粉色衣角，正是她入学那天穿的裙子。
梅雨季前的周末，林家进行大扫除。
林晚在阁楼寻找母亲遗留的刺绣花样时，听见木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陆沉舟站在阁楼门口，怀里抱着一本皮质相册。
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看见他迅速合上相册的动作。
但就在那一瞬间，她还是看到了照片里穿白裙的女子，侧脸轮廓和母亲年轻时极为相似。
"你认识......""不认识。
"陆沉舟打断她，声音比平时低沉。
他侧身从她身边走过时，林晚注意到他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等阁楼重新安静下来，林晚发现墙角多了个锡皮饼干盒。
打开后，陈年的奶油香气扑面而来。
盒底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：医院走廊里，一位年轻护士抱着婴儿，身后站着穿高中校服的少年。
照片背面的钢笔字己经晕染，但仍能辨认出"小舟与晚晚"五个字。
婴儿襁褓上别着的，正是母亲留给她的那枚青瓷胸针。
林晚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"晚"字，心跳得很快。
第八章 心照不宣梅雨季节的第三个周日，林晚在图书馆整理书架时，发现陆沉舟留在角落的《建筑初步》里夹着一张便签纸。
她假装整理书籍凑近查看，纸上画着详细的几何图形——是林家老宅的平面图，她卧室的位置被红笔圈出，旁边标注着"夏季日照时间：6:15-7:30"。
指尖刚碰到纸角，身后就传来书本合拢的声音。
陆沉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，呼吸轻轻拂过她耳畔的碎发："找什么？
"林晚转身时，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书架上的地球仪。
陆沉舟伸手稳住，小指擦过她手腕内侧。
两人同时僵住，地球仪在他们之间缓缓转动，赤道线正好划过林晚映在墙上的影子。
"生日快乐。
"陆沉舟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扁平的包裹。
深蓝色包装纸上没有任何装饰，只在角落用钢笔画了朵小小的晚香玉。
林晚拆开包装时，注意到包装纸上有胶水残留的痕迹，想来是他自己动手包的。
相册扉页烫着她的名字拼音。
第一页是入学式那天，她躲在樱花树下的侧影，照片边缘露出半截粉色裙摆。
往后翻，运动会上她摔倒的瞬间、图书馆睡着时头发沾到墨水的样子、上周在厨房偷吃草莓被呛到的表情......每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拍摄时间。
"你一首......"林晚的手指停在最后那张空白页上。
"社团作业。
"陆沉舟推了推眼镜，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，校服领口处泛起淡淡的红晕。
雨滴开始敲打窗户。
林晚合上相册时，一滴水珠落在封面，晕开了那朵小小的晚香玉。
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眼泪。
"谢谢。
"她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臂，中途却改成接过他递来的纸巾。
陆沉舟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。
当他把《建筑初步》塞进包里时，林晚看见那张平面图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枯的晚香玉花瓣，边缘微微卷曲。
回家路上雨越下越大。
陆沉舟撑开伞时，林晚发现伞骨处缠着新的胶带——正是她上周弄断的那把伞。
她故意走得慢些，好让雨水落在他左肩。
陆沉舟不动声色地将伞倾斜，首到自己半边校服完全湿透。
厨房里，林佑生难得下厨煮长寿面。
热气蒸腾中，林晚看见父亲往陆沉舟碗底偷偷藏了个荷包蛋——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做法。
但当她挑起自己的面条时，发现碗底沉着两只虾仁，被精心刻成小小的"18"。
"吃吧。
"陆沉舟说着，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成两半，蛋黄缓缓流出。
林晚低头吃面时，有液体落进汤里。
她分不清那是头发上的雨水，还是别的什么。
第九章 远行的信笺高考结束那晚，林家阁楼的灯一首亮到凌晨三点。
林晚悄悄走到阁楼门口，看见陆沉舟正在整理一箱旧书，最上面那本《飞鸟集》里露出照片的一角。
她刚要敲门，就听见楼下传来父亲的声音："哈佛的回复到了。
"林佑生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，"全额奖学金，建筑系。
"林晚的指甲深深陷进门框的木屑里。
透过楼梯栏杆，她看见陆沉舟接过信封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抬头时，正好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。
"什么时候走？
"她盯着他衬衫上那枚有些氧化的银色领针问道。
"八月十五。
"陆沉舟的声音很轻。
阁楼昏暗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，几乎要碰到她的脚尖。
林晚转身回房，听见身后传来钢笔掉落的声音。
她弯腰捡起，发现是她送他的那支金尖钢笔，墨囊里灌着和她一样的深蓝色墨水。
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"LW"，那是去年她偷偷拿去刻的。
半夜两点，林晚被轻微的响动惊醒。
门缝下缓缓滑进来一张机票复印件——8月15日，北京飞往波士顿。
她光着脚跑到窗前，看见陆沉舟站在后院的梨树下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几乎笼罩了整个院子。
第二天清晨，林晚在厨房发现一碗煮好的醒酒汤。
昨晚同学聚会上她喝了半杯啤酒，此刻太阳穴还隐隐作痛。
汤碗下压着一张便签，上面写着："冰箱第二格有蜂蜜"。
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，最后一笔拖得很长。
出国前一周，陆沉舟开始经常深夜不归。
有次路过书房，林晚听见父亲在电话里说："...确保他上飞机前不再联系。
"她攥紧拳头，青瓷胸针的别针扎进掌心。
8月14日，暴雨倾盆。
林晚冒雨跑到陆沉舟常去的建筑事务所，透过雨帘看见他正在撕碎一叠图纸。
纸片纷纷扬扬落进纸篓，她认出那是老街改造的设计图，其中有间咖啡馆被反复修改——正是母亲生前常带她去的那家。
机场出发厅的电子屏泛着冷光。
林晚看着陆沉舟托运了两个大箱子，登机牌在他指间翻转。
"告诉我真正的理由。
"她拦住他。
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把登机牌塞进她掌心。
背面用钢笔写着："不是兄妹，不是朋友..."广播开始催促登机。
林晚用力挣开他的手，从包里掏出那本相册撕了起来。
照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，她看见陆沉舟跪在地上捡拾，后颈的脊椎骨凸起得明显。
"三年时间够忘记一个人吗？
"她把青瓷胸针拍在他掌心，"陆沉舟，你比我更胆小。
"看着陆沉舟走进安检口的背影，林晚才看清登机牌背面还有后半句话："是想共度一生的人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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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伸手将摊在桌上的《地理图册》转了180度："澳大利亚在南半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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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陆沉舟推过来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，正是她卡在地转偏向力的那道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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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就在那一瞬间，她还是看到了照片里穿白裙的女子，侧脸轮廓和母亲年轻时极为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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婴儿襁褓上别着的，正是母亲留给她的那枚青瓷胸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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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八月十五。
"陆沉舟的声音很轻。
阁楼昏暗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，几乎要碰到她的脚尖。
林晚转身回房，听见身后传来钢笔掉落的声音。
她弯腰捡起，发现是她送他的那支金尖钢笔，墨囊里灌着和她一样的深蓝色墨水。
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"LW"，那是去年她偷偷拿去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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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光着脚跑到窗前，看见陆沉舟站在后院的梨树下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几乎笼罩了整个院子。
第二天清晨，林晚在厨房发现一碗煮好的醒酒汤。
昨晚同学聚会上她喝了半杯啤酒，此刻太阳穴还隐隐作痛。
汤碗下压着一张便签，上面写着："冰箱第二格有蜂蜜"。
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，最后一笔拖得很长。
出国前一周，陆沉舟开始经常深夜不归。
有次路过书房，林晚听见父亲在电话里说："...确保他上飞机前不再联系。
"她攥紧拳头，青瓷胸针的别针扎进掌心。
8月14日，暴雨倾盆。
林晚冒雨跑到陆沉舟常去的建筑事务所，透过雨帘看见他正在撕碎一叠图纸。
纸片纷纷扬扬落进纸篓，她认出那是老街改造的设计图，其中有间咖啡馆被反复修改——正是母亲生前常带她去的那家。
机场出发厅的电子屏泛着冷光。
林晚看着陆沉舟托运了两个大箱子，登机牌在他指间翻转。
"告诉我真正的理由。
"她拦住他。
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把登机牌塞进她掌心。
背面用钢笔写着："不是兄妹，不是朋友..."广播开始催促登机。
林晚用力挣开他的手，从包里掏出那本相册撕了起来。
照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，她看见陆沉舟跪在地上捡拾，后颈的脊椎骨凸起得明显。
"三年时间够忘记一个人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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